今年1月24日下午5时，几个初中生在未央区东杨善村一处废弃的灌溉渠玩耍时，在一个破洞里看到一具女童尸体。经法医鉴定，女童系生前长期遭受钝性外力打击，致颅内长时期慢性出血引起颅内压增高，最终形成脑疝死亡。经查，死亡女童是四川省南部县的小琦(化名)，年仅5岁，其父亲李某有重大嫌疑。

　　近日，经未央区检察院公诉，李某因虐待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

　　1推三阻四不给女儿看病

　　熟人扇了他一耳光

　　去年11月，小琦才随26岁的父亲来到西安。来西安前，小琦跟爷爷奶奶在四川老家生活。来西安后，小琦的变化和生活，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张先生夫妇在西杨善村开水洗店，与小琦的父亲李某相识。有时，李某会把小琦放到水洗店。张先生印象里，小琦刚来时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活泼可爱，“问什么说什么，聪明开朗，比较乖，模样也挺可爱，跟附近的孩子玩得很开心。”

　　大概半个月后，张先生就注意到，小琦不爱说话了，“见人就笑一下，表情却有些吓人。”他感觉，是李某对女儿不好造成的。在他看来，这个父亲很不称职。去年12月的一天，很冷。张先生来到李某当时在西杨善的租住房，小琦躺在床上，只穿了秋衣秋裤，脸是肿的，眼下有淤青。“娃是咋回事？”他问李某。

　　“自己摔的”，李某的回答并没能让张先生相信。

　　“给叔叔说，是不是你自己摔的”，他直接问小琦，没等孩子吭声，李某就说，“真是摔的！”孩子便不再说话，样子很可怜。

　　“你一天就一个人出去玩，把娃就这样放在屋里！”听到张先生的话，李某说，女儿感冒了，要给她买点药。

　　“都成这样了，赶紧看病去！”张先生更加不满，说着便给小琦穿衣服，但李某以没钱为由阻挡。“看病钱我出！”但张先生的好意也被李某拒绝。

　　气愤不已，张先生扇了李某一耳光，踹了几脚。有朋友来劝，“别人的孩子，她爸都不管，咱也没办法……”无奈，张先生只好离开。

　　2大冬天孩子躺在尿湿的床上

　　被反锁在屋内

　　这事以后，张先生经常会想到小琦。圣诞节后，他和妻子给小琦买了条棉裤，从家里拿了条电热毯，去了李某租住处。

　　门锁着，张先生敲门，“小琦，在家不？”

　　“在呢”，房间里传来很小的回答。

　　“你大声点，给叔叔把门打开”，“爸爸把门反锁了，我打不开。”张先生向房东要了钥匙打开门，小琦在床上躺着。

　　夫妻俩给小琦铺电热毯时，发现床是湿的，张先生猜是小琦尿湿的。虽然纳闷白天娃咋也会尿床上，可当时，他并没多想。

　　量完体温，小琦并没感冒，张先生又问起了脸上的伤，“爸爸拿梳子打的”，小琦回答。

　　东杨善村开饭馆的女老板也注意过小琦脸上的伤，还问过李某，“他说是从楼梯上摔伤的”。但这对父女再次来吃饭时，小琦脸上还是有伤。

　　3邻居经常听到小女孩哭

　　伴随打人声求饶声

　　而小琦隔三差五凄惨的哭声，周围的人都不止一次听到过。“住在三楼的四川小伙经常打娃，小孩哭得很凄惨”、“看见小女娃跪在房间里哭，她爸骂着‘把头发都扯掉了’之类的话”……

　　李某此后租住的东杨善村小旅馆的邻居小梁记得，1月15日下午，他听到305房内有打人的声音，“持续打了两分钟左右……”小女孩不断求饶，“爸爸，别打了，别打了。”小梁清楚地听到“啪啪”声，还有“咕咚”两声，感觉像是头碰到地上或墙上的声音。小梁说，他想去劝阻，但305的房门紧紧关着。李某时常去上网，网吧老板对他印象很深，“带个小女孩来，但只顾自己玩，不管小孩吃饭睡觉。孩子总是脏兮兮的，开始很活泼，后来就不爱说话了……”小琦死亡前10天，小旅馆才更换了新的老板。

　　旅馆老板印象里，李某瘦瘦的，30岁左右，个子不高，小女孩大概四五岁，身高一米多，头发比较长，把耳朵都盖住了。

　　旅馆房费是按天交的，李某每天晚上来交房费。平时，小女孩一个人被锁在房间。到了吃饭时间，李某会买些吃的回来给女儿。因此，旅馆老板很少能看见小女孩，“没听见过小女孩一个人的时候吵闹，很少出门，也不太说话……晚上上厕所时，只穿一件白色保暖内衣。”

　　1月20日晚，李某没像往常一样来交钱。次日旅馆老板去催房费，才发现房里没人，被子扔在电视机上，暖水瓶瓶胆碎了一地……此后，老板再也没见过这对父女。直到1月26日凌晨1时，未央警方在东杨善村一网吧将正在上网的李某抓获，他才知道小琦不在了。

　　>>父亲供述

　　打女儿因她随处便溺父女感情不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名父亲对年仅5岁的女儿屡屡下狠手，最终导致女儿死亡？

　　“我用巴掌打她脸、踢她屁股”，侦查人员讯问时，他承认自己多次打过女儿。打骂的原因，他或称因女儿用钳子扯头发，或称因女儿在床上地上大小便……

　　今年元旦前，西杨善村的房东让他搬家，他也想到，除了交不上房租，可能还有他打孩子的事。

　　“有时去外面吃饭，饭店老板看见女儿脸上有伤，就会问咋弄的，有几个老板问过，我都记不清了。”他的回答都是“不小心摔的”，每当这时，女儿都站在一边不吭声。

　　1月20日早上，已经搬到东杨善村小旅馆的李某给女儿买了早点就出去找工作了。前一天，他和打工的单位领导闹矛盾，刚辞职不干了。到了下午两三点，他回到小旅馆，“开门后发现女儿在床上、地上大小便，她还躺在被窝看电视。”李某说，他当即火冒三丈，“你为啥又在床上大便，有厕所为什么不去？”看到女儿没理，他上前扇女儿耳光，小琦哭着用手挡，打了几下后，他把女儿从被窝里提到地上，踢女儿屁股……小琦一直在哭，但没喊叫。

　　李某清理了大小便后，又出去上网。当晚8时，他给女儿买了份炒米饭回来，却发现女儿平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脖子处，嘴边有口水，已经没了呼吸。慌张的李某做了一两分钟人工呼吸后，确定女儿死了。

　　“我非常害怕，脑子一片空白，知道把孩子打死了”，李某说，他坐在床边，看着孩子抽烟。回过神已是次日凌晨2时40分，“既然死了，就拿出去埋了。”随后，他找出棉衣给女儿穿上，又找了一个蛇皮袋，把女儿装了进去……出了旅馆，他没找到掩埋的地方，就把女儿尸体推进了废弃渠边的小洞里，还找了些砖头横七竖八地堆在洞口。做完这一切，他还在渠边坐了大概一小时。

　　李某称，自己经常在外，5年里没啥时间陪女儿，跟小琦感情不深……

　　>>女童妈妈

　　以前就打孩子他一瞪眼孩子就会哭

　　李某的前妻、小琦的妈妈陈蝶(化名)今年也只有24岁，还在四川。

　　悲痛的陈蝶说，离婚后女儿判给了李某，“平时都很好的，就是因为女儿吃饭慢，他(李某)就打，用竹棒打，打哪算哪”，因此，女儿很怕父亲，李某眼睛一瞪，小琦就会哭。

　　李某的母亲年近六旬，从小琦出生5个月就抚养她。去年底，老伴因喉癌动了手术，老人再没精力照顾孙女，才让儿子带。奶奶说，孙女生下来左耳就有病，后来做了手术，其他都还好，但是个慢性子，“干什么事都慢”。

　　老人说，2006年9月儿子伐树时曾被砸伤头，在当地卫生院看过病，“好像有脑震荡后遗症，遇事不受控制，一有什么事就砸东西……”同村人也说，李某性格有些暴烈。

　　>>专家观点

　　孩子随处便溺反映出父亲打骂已造成阴影

　　西安交大教育学硕士、西安一早教机构教研总监苏静认为，小琦在床上、地上大小便，反映出父亲的打骂已对年幼的她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

　　“母亲给孩子带来安全感，父亲给孩子带来自我价值，小琦在这两方面都缺失。”她分析认为，孩子随处大小便这种非正常行为，有想吸引关注的可能，因为缺乏母亲带来的安全感，父亲又很少理孩子，她感觉自己是被忽视的，所以即使明知会被打骂，也可能仍会做出这种举动。

　　记者查询百度百科得知，颅内压增高会出现意识障碍，反应迟钝。

　　>>量刑释疑

　　为何是虐待罪而非过失致人死亡罪

　　长期打骂导致女儿死亡，为何会以虐待罪定罪量刑，而非过失致人死亡罪呢？

　　陕西浩公律师事务所律师朱振峰解释，虐待罪是指对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以打骂、捆绑、冻饿、限制自由、凌辱人格、不给治病或者强迫过度劳动等方法，从肉体上和精神上进行摧残迫害，情节恶劣的行为。判断虐待罪是否成立的标准之一是虐待的后果是否严重，“虐待行为一般都会程度不同地给被害人造成精神上、肉体上的痛苦和损害，其中有的后果严重，例如，虐待行为致使被害人身体瘫痪、肢体伤残甚至将被害人虐待致死，都以情节恶劣论处。”

　　过失致人死亡罪则是指行为人因疏忽大意，没有预见到或者已经预见到但轻信能够避免造成他人死亡、剥夺他人生命权的行为。

　　朱振峰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虐待罪与过失致人死亡罪有类似之处。两罪对死亡结果的产生均存在过失，但虐待罪侵犯的对象只能是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主观方面表现为故意，即故意地对被害人进行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摧残和折磨，虐待行为具有长期性，死亡结果是长期积累形成。

　　过失致人死亡罪主观方面是过失，往往是因疏忽大意造成，且行为没有长期性，比如拆房时，误以为屋内无人，房塌后致人死亡即是过失致人死亡。本案中，李某的行为符合虐待罪的构成要件。

　　犯虐待罪的，告诉的才处理，即被害人要向人民法院提出控告，法院才处理，这主要是考虑到虐待案件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被虐待者有不希望亲属关系破裂、更不希望诉诸司法机关对施虐者定罪量刑的诉求。但致被害人重伤、死亡的，不适用“告诉的才处理”的规定。

　　犯虐待罪的，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两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本报记者宁军通讯员毛志伟郑聆

　　(原标题：听她哭求“爸爸别打了”你咋还下得去手)

　　(编辑：SN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