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前，他假装落水的顽皮让方俊明终生瘫痪。28年后，他满怀忐忑走进方家，第一次见到方俊明的女儿方丽玲时，小方却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昨日下午2时许，记者见证了这一感人时刻。
看到方俊明获荣誉证书
当年顽童“蛮震撼”
在一家游船公司当驾驶员的胡立功，正是当年假装落水的顽童，昨日中午，记者来到他工作的游船码头。
40出头的胡立功身材不高，脸色黝黑，听说是为方俊明的事，他沉默半晌，说：“我们到湖边聊吧。”
避开了同事和候船的游客，胡立功说：“方叔叔是个好人，这是他应得的。”
记者提出，想跟他一起去看看方俊明，他没有犹豫，向单位请假后，买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14时左右，一行人敲开了方家的门。
这是胡立功第三次来方家，躺在床上的方俊明见到他很高兴，连忙让座：“真没想到你来了。”
胡立功坐到床边，握着方俊明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他一眼看到桌上的“武汉市见义勇为先进分子”荣誉证书，打开细看：“前两天在长江日报上看到报道了，我蛮震撼……当年我太不懂事，你受苦了。”
方俊明宽慰他：“都不容易，那个时候条件都差，你爸爸工资也不高。”
“嗯，我妈没工作，爸爸一个人挣钱，每个月几十块钱养活一家人。”胡立功说。
今年7月初，市见义勇为基金会副会长邓斌曾找过胡立功，向他介绍话剧《明天》（根据方俊明的故事创作—编者注）在武汉上演的情况。那次，胡立功和单位的工会主席一起看望了方俊明。
这次，方俊明的母亲姜春梅见小胡带了牛奶和水果，说：“来这儿不用再花钱了，心意领了。我儿子从来没怪过你。”
“来看看是应该的，方叔叔得到这个荣誉我也蛮高兴。”胡立功说。
第一次见面
“小妹”给了胡立功一个拥抱
听见有客人来，方丽玲走进父亲的卧室，胡立功马上站起来，迟疑地说：“方丽玲？以前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过你，现在长这么大了。”
第一次见到胡立功的方丽玲，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昨晚我跟儿子看《新闻联播》了（当晚《新闻联播》播出了报道《方俊明：迟来28年的荣誉》—编者注），”胡立功说，“我告诉他，‘当年那个惹祸的伢就是我，你千万不能再顽皮了，要好好学习’。”
听说小胡的儿子12岁，方俊明笑着说：“跟你当年那个年纪差不多，你现在当爸爸了，学会承担责任了。”
下午天气好，方俊明想出门晒太阳。姜春梅帮他穿好衣服后，方丽玲想帮奶奶把父亲抱上轮椅，胡立功上前说：“让我来吧。”
依照姜春梅教的方法，胡立功把方俊明抱上电动轮椅，又跟着他一起到院子里边走边聊。
周二本报将举办“市民大讲堂”活动，记者想邀请胡立功和方俊明一家人参加，方俊明欣然同意。
胡立功担心，他露面后儿子会被同学议论，方俊明说：“去不去以你的决定为主吧，尊重你的意愿。”
下午，胡立功还要回单位上班。几个人告辞时，方丽玲出乎意料地轻声说：“莫想太多了，我们原谅你了，来抱一哈。”
说着她走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了胡立功。
胡立功怔怔地呆了几秒，伸手握住方丽玲的手说：“小妹，以后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们。”
班主任曾让他写“反面教材”
愧疚之情28年未断
28年来，胡立功始终生活在愧疚之中。
离开方家，胡立功的话匣子渐渐打开。
前晚看《新闻联播》时，方俊明那条新闻他一个镜头不落地看完，播放到“方俊明救假装落水顽童”的模拟画面，尤其让他难受。
“出事那天，我一回家就被爸爸狠狠地揍了一顿，后来班主任家访晓得这件事，还叫我写检讨当‘反面教材’。那时候我写不出来，但长大后才发现，自己一个无意识的恶作剧，让方叔叔家过得这么惨。”胡立功说。
胡立功说，当时，他假装溺水，在水中扑腾大喊“救命”，是为了逗岸上的妹妹……
这两天，方俊明荣获见义勇为证书的新闻，也成了胡立功和妻子以及住在一起的父母谈论的话题。
胡立功去方家的次数不多，但所有关于方俊明的报道，他都会看。“电视上放了话剧《明天》的片段，那个伢跟方叔叔的女儿见面了……”
1995年，是“那件事”发生整十年，胡立功第一次跟着爸爸去看望方俊明，“当时我心里非常愧疚。这次见面感觉又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自己当爸爸了吧。”
过去，胡立功在一家国营渔场打鱼，劳动强度很大。结婚生子后，他想为家里增加点收入，又开过几年出租车，“给别人‘挑土’，开夜班车，收入也不多。”
如今胡立功开游船，每月收入2000多元，儿子每个月培优就花掉一半。“等儿子再大一点，我会带他去方叔叔家。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借辆车，带着方叔叔一家人出去玩。”
这次，在见到胡立功之前，记者先接触了他的几位同事。胡立功是船长，他们都蛮喜欢跟他共事。有一位同事对记者说：“胡船长是个蛮本分的人，幽默开朗，有责任心，长得还有点小帅，我们都蛮喜欢他。”
（文中胡立功为化名，他所工作的地点我们也有意隐去，照片只照背影。我们真切地希望“当年顽童”也能走出心结，不要生活在阴影中，不要被已经发生的悲剧所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