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是南京的常客,来过几十次,中山陵也至少爬过三次。这次来,是因为今天他要做客“太湖论坛”,和大家聊一聊“文化生活的繁荣与困惑”。于是,就有了演讲前夜,现代快报的这次专访。
访谈气氛很轻松。王蒙先生谈起南京的老朋友,南京的作家,谈起文学的未来和他对日常生活的热爱,谈起对诺奖的看法和那些过往的文坛纷争,没有丝毫的犹豫。的确,对于一个活了80岁的“人精”来说,没有什么是他不好说或不能说的。
尽管王蒙给自己对号入座是“写小说的”,但所到之处,人们对他的介绍不出窠臼地仍然是“前文化部长、全国政协常委、国务院参事”。如今,忙碌依然是他的主题。当身边的秘书悄声提醒“时间到了”,他一刻也不迟疑地站起身来。
现代快报记者 郑春平 孙兰兰 陈曦
(冲刺诺奖)这就像58年大跃进的时候,还组织过人们跑百米,说要破世界纪录。世界纪录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就能突破的。
不能仅仅拿发行量、点击量、票房作为评价文学的标准。
(冲刺诺奖)这就像58年大跃进的时候,还组织过人们跑百米,说要破世界纪录。世界纪录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就能突破的。
不能仅仅拿发行量、点击量、票房作为评价文学的标准。
通人王蒙
生活,排在第一位
20岁,创作长篇小说《青春万岁》;80岁,他觉得自己还不算老,在自述中说,明年我将衰老。并且又轰轰烈烈地恋爱了,结婚了,一分钟被“秒杀”,半个月定终身。
铁凝曾送他“高龄少男”的称谓,觉得他在古稀之年,还像个少年一样对什么事都感兴趣,都跃跃欲试。面对面与王蒙聊开了才发觉,这个青春洋溢的称谓是多么贴切,他生活中的小情趣很多,家里的电器都爱亲自摆弄;当爱情来的时候,澎湃冲动得像个初识情滋味的毛头小伙子;他甚至还看《小时代》……
青春,始终与他相伴。
谈文学,他这一生,写了近百部作品,从20岁时的《青春万岁》到新近出版的《王蒙八十自述》,到正在进行中的《烦闷与激情》;谈他最近轰动世人的喜事,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欢乐,此时,他的新婚妻子单三娅女士,正在对面的房间休息,我们匆匆见了一面,这位媒体界的前辈果然如王蒙所述,美丽秀雅;谈诺奖,谈当下的年轻作家,谈南京……然而,谈的最多的,是生活。
正如他在自述中写的:明年我将衰老,而在尚未特别衰老之际,我要说的是生活万岁,青春万岁,爱情万岁。生活,被他排在了第一位。
这辈子最主要的活动还是文学著述
秋日中山陵的美,自然而然就让人醉了,愉悦了,轻松了。窗外宽大的法桐叶由绿转黄,性子急的,已金灿灿一片。在这样的地方采访,更像朋友小聚,惬意随性谈天说地。
对王蒙,业界有非常多的称呼,文学界的泰斗、文学大师,有一期《南方人物周刊》的标题是“通人王蒙”,还有人称他为“人精”。另外,他还做过3年零5个月的共和国文化部部长,10年的中央委员、15年的政协委员……各种身份,集于一身。
王蒙自己,对这些称号没什么兴趣。“我这一辈子,最主要的活动还是文学著述。”
半倚着柔软的沙发,他又慢悠悠地说,“我一贯的主张,就是文学著述本身不应该在一个狭窄的圈子里,因为文学本身并不能产生文学,只有生活才能产生文学。叫不叫通人,无所谓。”
比如说,很多作家会抱怨,自己最烦的就是数学。王蒙觉得自己的数学水准虽然低了点,但他很喜欢数学。他做过很多工作,政治生活也卷进去很深。他认为,很多道理是相通的,所谓触类旁通,对一个人来说,是很愉快的事情。
现在,不少作家,特别是年轻作家狂热爱好纯文学,但是,却不接地气,不懂生活。对此,王蒙觉得,“作家太爱文学,一辈子在文学里转,对人生没有多深的体验。所以,我爱文学,更爱生活。”
动手磨豆浆,爱摆弄电器
就在几天前,一场书博会上,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推荐了两本前辈的书,其中一本就是王蒙的作品《这边风景》。“我觉得王蒙在书中非常真实地描写了那个时代的生活,他写的时候应该是满怀真诚的。”
其实无论读王蒙哪个时期的作品,生活气息都很浓,特别是许多小细节的描写。这些,源于他对生活的热爱。
王蒙说,自己的兴趣爱好比较多。大事,包括国家大事;小事,包括在家里做一顿饭,磨个豆浆。
说到磨豆浆,他来了精神。
“现在的豆浆机,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过去,我都是用粉碎机,手摇的那种。”他热切地看着现代快报记者,生怕不明白,还比画了两下手摇的动作。
磨完之后,他自己用箩来过滤,很费事。滤下来的豆渣,也舍不得扔掉,放在瓶子里,储存起来发酵,然后当肥料放到花盆里。结果搞得花盆很臭,家里都弥漫着一股臭味,所以被家里的人说,一致“愤怒声讨”。但王蒙挺开心。这样的小乐趣,有很多。
他还爱摆弄家里的各种电器。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对于现代化电器敬而远之,或者只要会最最简单的功能就行了,或者依靠家人。王蒙不一样,什么空气净化器、电暖器、空调、电脑,全都是他自己动手,研究它们各项复杂的功能究竟怎么用、怎么调。
他还是游泳健将。年轻的时候就爱游泳。“游的姿势可能不是那么好看,”他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小得意、小“炫耀”。“今年夏天,在北戴河住着,我每天还要游个七八百米。”
作品中很多生活化的细节描写,就是来源于此。所以,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有些作家一提写作就厌烦,再也不写了,没有意思。可是王蒙呢,总觉得还有好多话题没写到呢。
潮人王蒙
新作《烦闷与激情》明夏亮相
《八十自述》,是王蒙送给自己八十大寿以及读者的礼物。10月刚出炉,而另一部新书,也已经有了“模样”。他说,正在写作中的《烦闷与激情》,是一部长篇,已经完成了15万字,预计明年春天能写好,印出书大概在激情四射、但又容易令人烦闷的夏天。
新书说的是什么样的故事?老先生卖了关子,“等写完了再说”。不过,他还是小小地透露了一下,今年一些经过修订的旧作,出了本《这边风景》,可以说用的是非常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写的。而《烦闷与激情》,就有点反其道而行之,更多是从一些心理、印象、感觉,从这些层面上表达一种生命的体验。
“每天早上起来,他是一定要写点东西的。”妻子单三娅说出王蒙如此多著作的“秘诀”。
鼓励年轻人:文学是不会消亡的
不久前,《红楼梦》被网友称为读不下去的名著,这让王蒙难以理解。
在一次图书节的“名家大讲堂”上,王蒙直言,“如果连这点累劲儿都没有,我们的精神生活就完蛋了。《红楼梦》都读不下去是读书人的耻辱。在他看来,对文学的热爱是恒久的,只要人还说人话,文学就不会死亡。
现代快报记者请他为现在年轻的文学爱好者提提建议。他再次强调他的观点,第一,文学是不会消亡的。
“我在全国青年创作会议上,曾经对青年人提过四点。”王蒙说。第二,还得认真地读书,读经典的书;第三,文学的成败标准是什么?各个不同的写作人有不同的追求,但是,不能把发行量、版税收入看作唯一标准;第四,不要跟风,不要跟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观点跑。要尽量维护文学这一行当的纯正风气,保持独立的思维。
力挺《小时代》,担忧国学复兴热
郭敬明的《小时代》热映,“炫耀物欲和美色的恶趣味”等批判的声音不绝于耳。而王蒙却对此抱以包容的态度。
在多个公开场合,他聊过《小时代》。
“《小时代》的特点就是它本不是一种非常艺术性的文学,相反,它是考虑到某种文学消费、文化消费的需要。”在参加电视节目的时候,王蒙表示如果不较劲的话“能看得下去”,“里面的小姑娘小小子都挺好看”,“浅青春,又浅又青春”。
王蒙还曾以金庸的武侠小说为例,来肯定郭敬明的《小时代》在文化消费领域中的翘楚之位,“比如说对金庸先生的作品,他的武侠小说就是武侠小说,武侠小说是通俗类的,你不能拿武侠小说和现实主义、和巴尔扎克,或者和托尔斯泰来相比。”几十年内、百十年内未必有人写武侠小说能写得过金庸的。对《小时代》,他也是这种看法。他还称,《小时代》就是郭敬明的《青春万岁》。
倒是“全民运动式”的国学复兴热,让他很担忧。
因为,在他看来,这等于把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进步都给取消了。《三字经》和《弟子规》里有一些非现代的东西,只讲尊敬长上,把你培养成特别听话的人。
在昨天的采访中,现代快报记者谈及这一点,他依然对“国学”的提法不抱肯定态度。细心人也留意到,他虽然写了老子与庄子,却从来不用“国学”二字,他讲的是“传统文化”。
凡人王蒙
一分钟被秒杀,半个月定终身
这次来宁,王蒙先生的新婚妻子单三娅女士形影不离。记者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间的默契,眼神、微笑,彼此简单的言语交流中,像是老夫老妻。
据说,王蒙家里挂了两位女性的照片,一是与新婚妻子单三娅的合照,二是去年去世的亡妻崔瑞芳的照片。两次恋爱,两段婚姻,皆是“一见钟情”。
与崔瑞芳,那年他18岁,她19岁,几十年如一日地深爱。去年春天,崔瑞芳因病去世,对王蒙打击非常大,曾经一度万念俱灰。“高龄丧偶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而且高龄又很难找到另一半,人的状况都不太一样,每个人都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但王蒙没有让悲哀的生活一直继续,他重新过“活人的生活”。“三娅的到来是我的救助,不可能有更理想的结局了。”他在自述中写道。
在这个年轻人纷纷喊着“累觉不爱”的时代,80岁的他,依然高喊“爱情万岁”,一分钟被秒杀,半个月定终身。关于这段爱情,先是他在《八十自述》里爆的料,后来,做客《锵锵三人行》时,王蒙透露,其实说15天,还做了“假汇报”,不过六七天。
这是又一个“一见钟情”的浪漫故事。与单三娅见面的第一分钟,王蒙觉得,就是她。后来,他发现自己,小事做决定很慢,比如买块表,买八千的还是六百的,可能琢磨半天。但在大事上,都决定得特别快,一两分钟。比如,去新疆,两分钟决定,少年时期入党两分钟决定;要写作、写小说,两分钟。
倒是昨天,当记者再次聊到“他们俩”的故事时,向来健谈的老先生罕有地露出了些许腼腆:“这件事情媒体朋友很关注,报道也很多了,我们就少说一些吧。”
南京常客
来南京几十次,中山陵至少爬过3次
对于南京,老先生印象很好,“我来过几十次了!”
因为和江苏及南京文学界的联系很多,因此,王蒙是南京的常客。
对于人才济济的江苏文学界,他随口报出一连串的名字来:苏童、毕飞宇、赵本夫、陆文夫、叶兆言……“江苏的作家,整体实力一直很强。”他评价道。
而对于南京这个城市,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江苏是华东的重要省份,南京更是一个好地方,甚至有时候出差去安徽的芜湖、马鞍山,他也宁愿先到南京。他还笑称,“南京夏天很热,所以我来的时间大多数是秋冬季节。”
提到了南京,老先生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南京的好地方多、好东西多,而且很集中,中山陵、玄武湖、莫愁湖、中华门、阅江楼……我都去过,中山陵我至少爬过三次。”
再谈“二王之争”:小事一段
说起王蒙与南京,很多人也会想起上世纪90年代的“二王之争”,当时的文坛一度热闹非凡。先是南京大学中文系的王彬彬写《过于聪明的中国作家》一文,说中国作家过于聪明,处事圆滑,不能执着于文学,所以写不出好作品,比如王蒙。王蒙则在《新民晚报》发表《黑马与黑驹》,进行了火药味十足的反击,因“彼时彼刻扯出黑马有失品格”,一时遭遇众人拍案而起…… 一批作家、批评家参与其中,战争进一步升级。
与他相关的文人笔战,远不止这一起事件。
然而,昨天再提此事,王蒙却很平和,没有一丝激动情绪,也不躲避。只是淡淡地纠正外界的提法,“没有论战。没有任何认真的讨论,只是当时表现过一些互相不欣赏。”
老先生说,“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后来在一个场合我们还专门见过一面,我认为早就握手言和。现在不值一提,小事一段。”
今天,听王蒙谈文化生活
今天下午两点,王蒙将做客“太湖论坛”,在南京中山陵与大家聊一聊《文化生活的繁荣与困惑》。
这个主题是王蒙自己选定的。为什么会确定这样一个主题?王蒙说,媒体经常会请他写些文章,谈谈对时下文化生活的看法,这也是他常思考常接触的,多年来积累了不少自己的想法观点。今天下午,将与大家分享。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偶像,而王蒙,这个写过《青春万岁》的人,称他为他那个时代的偶像并不为过。前期,现代快报通过热线96060,征集15名文学爱好者,可以到现场聆听此次讲座。短短几个小时,报名电话响个不停。王蒙的“粉丝”,从20来岁的年轻学子,到七八十岁的“同龄人”都有。有位60岁的“粉丝”写了首诗要带来;还有一位老教授,特意写了幅字要送给王蒙。
王蒙谈诺贝尔文学奖
(节选自王蒙《莫言获奖十八条》)
对诺奖应该“该推则推、该就则就”
诺贝尔文学奖是当代影响最大的一个世界性的奖,它有相当长久的历史,有北欧的大致上是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形态背景,有一批年老的、相当认真地从事着评奖事业的专家,有相当的公信力与权威性,同时也因其不足与缺陷而不断受到质疑与批评指责。
它是西方世界的主流文化强势文化的符号,从事这项评奖工作的个别专家,确实也有自我感觉良好的种种表现,对中国的文学常意在指点。中国的一些人士,则对之又爱又恨,又羡又疑,又想靠近又怕上当,既想沾光贴金扩大影响,又怕被吃掉被融化演变吃亏。我们应该逐步树立不卑不亢,实事求是,明朗阳光,该推则推、该就则就的敢于正视、敢于交锋、敢于合作、敢于共享的通情达理、尊严、自信、坦然的态度。
给文学排名次,是非常困难非常冒险的事情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十分个性化、风格化的创造,它的接受、欣赏、评析、传播也是与受众个人的个性与风格爱好分不开。诗仙诗圣,唐宋八大家,托尔斯泰与巴尔扎克,普希金与拜伦、雪莱,哪个第一,哪个次之,岂有公认定论?奖励文学,排名次,是非常困难非常冒险的事情。
诺奖与社会主义国家的碰撞
诺贝尔文学奖与社会主义国家发生过不少碰撞。苏联帕斯捷尔纳克与索尔仁尼琴的获奖,都得到了苏联当局的负面反应。但肖洛霍夫获奖,则是皆大欢喜。中国一高一莫,也是一怒一喜。同时,我们不妨注意一下,诺奖颁发也曾与美国龃龉。在我国、包括对莫言影响甚大的诺奖得主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卡斯特罗的好友,他曾长期被美国政府禁止入境,并因此受到美国作家的强烈抗议。诺奖也奖过阿拉法特的友人,葡萄牙共产党人作家萨拉玛戈、意大利左翼剧作家迪里奥·福等。我们最好不要简单地将此奖视为异己敌对势力的表演,正如不能将瑞典学者视为中国文学的考官与裁判一样。
莫言获奖的意义
莫言获奖的最大积极意义在于,他使中国堂而皇之地走向了牛气十足的“诺贝尔”,也使“诺贝尔”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摸着石头过河的中国。所谓诺贝尔文学奖出现了真正的中国元素,也就是中国文学中出现了认真的诺贝尔元素。这与主观动机与一厢情愿的解读无干,莫言获奖意味着互相的承认。
诺奖奖给的那些作家与作品,影响其实有限
诺奖开始运作以来,已经颁奖给一百多位作家,真正对文学事业产生巨大影响的人物与作品,其实有限。有人视诺奖为神明,视本土作家为粪土,这是面对强势文化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文化虚无主义表现,也是十足的愚蠢与幼稚无知。
莫言获奖有其自己的语境
无疑,此奖是发给莫言个人的,但个人的写作有自己的语境、同行、人文环境。在莫言获奖的同时,我们想到毕飞宇、迟子建、韩少功、贾平凹、刘震云、舒婷、铁凝、王安忆、阎连科、余华、张承志、张抗抗、张炜(以姓名汉语拼音首个字母为序)等优秀作家的劳绩,我们不能不珍视,不自觉与自信于我们的当代文学创作。
王蒙:“冲刺诺奖”有点像大跃进
柒周刊:最近国家在科技界搞了一个冲刺诺奖的“百人计划”,如果文学界出现这样一个“千人计划”“百人计划”,您怎么看?
王蒙:文学界?(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柒周刊:我们真的需要动用国家的力量去冲刺某个奖?
王蒙:你们提的这个问题是完全不可能的。文学界没有这样的思路。国家也不会这么想的。国家原来对诺贝尔文学奖是采取断然否定的这么一个态度,你们提的这个假设不可能。科技我不了解。这就像58年大跃进的时候,还组织过人们跑百米,说要破世界纪录。世界纪录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就能突破的。
柒周刊:在文学上您有没有遗憾?比如,茅奖或诺奖。
王蒙:这不能算什么遗憾。奖不是文学本身。奖也是人评的,不是诗神缪斯在那儿评的。
文坛上比较无聊的一件事是拿自己做标杆来衡量别人。我欣赏和羡慕很多写作人,钱锺书那种高耸渊博,冯宗璞身上那种书香门弟的知礼和高雅,汪曾祺那种散淡文人的趣味,贾平凹那种源于泥土的执着和幽馨,铁凝那种甘甜,王安忆那种精细专注,莫言那种自由,张承志那种忧愤,可我是王蒙;我也不是索尔仁尼琴,不是米兰·昆德拉,我只能是王蒙。25年前就有人宣布王蒙过时了,可我还在写,每年拿出来的作品至少一部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