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禹州市殡仪馆,刘海洋的头重重地磕在墙壁上。
死者家属说,右眼被挖,身体多处伤口
禹州警方称,正在法医鉴定,尚不能确定
9岁刘恒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一个沙堆上玩耍的背影。9月20日下午,刘恒在姥姥家小区失踪,翌日凌晨,尸体在距小区不远的颍河新桥下被发现。
警方查明,凶手为同小区18岁少年耿某。据其供述,两人因看动画片起争执,后耿某用啤酒瓶、剪刀等将刘残忍杀害。死者家属称,刘右眼被挖,身体多处伤口,惨不忍睹。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促使耿某残虐杀人?本报记者现场回访,记录下9月20日悲剧发生的过程。
父子最后对话:“在家好好练字……”“我记住了!”
9月20日,中秋节第二天,和平常一样,早饭前半个小时,刘海洋陪着儿子进行“早课”—复习功课练习生词。
饭后,他推着小推车上街摆摊,临行前不忘叮嘱儿子,“在家好好练字,别光顾着玩”,儿子回应道,“我记住了”—这是儿子的口头禅。
刘海洋原是禹州市印刷厂职工,多年前下岗,当过保安,在餐馆端过盘子,在货运场扛过钢筋。几年前,摆置了一个小推车,卖些烟酒、江米甜酒,维持一家生计。
佝偻着背,厚厚的眼镜片遮住了眼睛,年少时,刘海洋曾一度有希望进入大学,却因意外与大学失之交臂,后被招进印刷厂。
9年前,刘海洋有了儿子,取名刘恒,取“持之以恒,坚持不懈”之意。他青春时期未竟的梦想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这个艰难养家的男人,每天坚持送孩子上学,陪儿子复习功课。
“不想让他和我一样错失上学的机会。”刘海洋说,如果当年考上了学,生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困窘。
儿子身体瘦弱,刘海洋担心如此身体难以保证学习质量,吃饭时总忘不了絮叨几句,“多吃点,没有好的身体咋学习……”
午饭后出门,刘海洋依旧念叨着“在家好好练练字……”,儿子照例回应了一句“我记住了”,这成了父子两人最后的对话。
和大多同龄孩子一样,刘恒聪明,但贪玩好动,考试成绩并不理想,在刘海洋看来都是因为粗心,老师给他的评价也是“聪明,粗心”。
下午4点多,母亲将刘恒送到了同城的姥姥家,这里是刘恒最爱去的地方,姥姥、姥爷不会催着他学习,还有一群和他同龄、关系不错的玩伴,几乎每个周末、长假,他都会来此小住。
小区是村庄改建而成,居住的大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即便是两三岁的小孩,也经常独自在小区中玩耍。
那天,刘恒在沙堆上和玩伴们玩着,此间,姥姥送去了一杯水,“他也回来了一次,打开电视没有好看的节目,抓起一包零食又出去了”。
小朋友说,“刘恒被戴眼镜的带走了”
姨夫李占峰见到刘恒的时候,也是一个背影,下午5点多,瘦弱的刘恒站在一群孩子堆里,手里比画着,在玩某种游戏。
时间指向了6点多钟,晚饭时间,照例刘恒要么会自己回来,要么姥姥在门口喊一声,他便跑回家。那天,姥姥站在门口喊了好多声,等了许久,都不见刘恒的影子,出门发现,沙堆上仅剩下两个在家人的催促声中恋恋不舍的小孩。
姥姥沿着巷子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刘恒的踪影。在其中一个玩伴家中得知,“刘恒被戴眼镜的带走了”—居住于小区最后一排18岁的少年耿某,后经多个当时玩伴证实。
在几个小孩玩耍时,耿某走过来说,“给你一百块钱,跟我看碟片去”,刘恒开始不去,耿某骗他说“宝宝”也在—宝宝是刘恒最好的玩伴之一,其他小朋友觉得碟片无趣,便离开,仅刘恒留下了。
反复四五次到耿某家,刘家人并未找到耿某,直到晚上7点多,转身离开时,迎面看到了和父亲一起归来的耿某。
“我们家刘恒去哪儿了?”家人急切地拉着耿某问,“我没见,他好像从大门出去了”,耿某否认了带刘恒回家。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此时应为耿某抛尸后回来。
小区门口的监控中并没有刘恒出门的身影,刘家人再次到了耿某家,“他父亲、他姐,他都在家”,在耿某家一楼西屋中发现了大摊血迹和刘恒出门时所穿的鞋子,“一只在床上,一只在地上”,但并未发现刘恒。
此间,刘恒的母亲下跪给耿某,求他告诉刘恒的下落,但耿某执意说没见到。
警察赶到现场后,耿某依旧坚持“我不知道,血是杀猪的血”,姨夫李占峰说。翌日凌晨,警方在距案发小区西三四里地的颍河新桥下发现了刘恒的尸体。
嫌犯耿某,邻居口中的“顽劣孩童”
西街第八居民社区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村里统一规划自行建造,一条主道,两边各有六排房屋,均为前院一侧两间平房,后院两层楼的独家小院。
耿某家是小区的“外来户”,老家在禹州西边一乡镇,10多年前迁来至此。“不是一个村的,彼此没有交集,更谈不上矛盾。”刘恒的姥姥说。
与其他小院不同,耿某家平房上落了一座蓝色的简易房。
一邻居说,没加盖简易房之前,平房屋顶曾是耿某恶作剧的主阵地,他经常会猫在平房顶上往邻居家院子扔砖块、瓷片,“一次,一大块砖贴着我身子砸了下来”,邻居双手比画不足尺余。
邻居家临墙的樱桃树也常是他戏弄的对象,“实在气得没法,我把樱桃树砍了”,邻居大爷指着墙角碗口粗的枯枝说。
最为顽劣一次,他给邻居家院子的菜地撒上了除草剂。为此,邻居曾报警,但最后不了了之。
惨案发生不久前,耿某在街口一家五金店购买节能灯泡,趁店主不备,伸手抓向收银的柜子,店主追出来,“他还拿起拖把扔向别人”。
“每次找他们家人理论,他妈都是两个手搂着孩子,身体护着,生怕我们打他。”一邻居说,“一味宠着,从不批评教育。”
也有邻居抱怨,耿某曾把别家装修中房屋的电线扯下来抱回家,主家找上门,耿某母亲反说:“那还有其他孩子干的呢!”
除了顽劣,在大多小区居民看来,耿某性格孤僻鲜有玩伴,走在路上也不打招呼,“闷着头走过去”,小区内,鲜有和耿某同龄的孩子,要么大他许多,要么像刘恒一样,小他很多。
居民也会偶尔看到他站在沙堆旁边,看着小他许多的孩子玩,有时想参与,但小孩并不理会,他会自觉无趣,落寞地离开。
其实,自成了小区,老邻里之间的走动也大不如从前,像耿某家这种少数的外迁户,更是鲜有人了解其家庭及其过往。
眼睛被挖,身中百余刀?禹州警方:尚需法医鉴定
刘海洋已经40岁,仅有刘恒一个孩子,几年前,他曾和媳妇商量,再生一个,但亲戚朋友都劝他,“算了吧,经济不宽裕,养一个就可以了”。
他的家境的确不宽裕,和同龄孩子一样,刘恒爱玩电脑,见到小姨、舅舅就嚷嚷着“手机拿来我玩玩”,但刘海洋家里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即便是最近的照片,也是刘恒两三岁时拍的,照片中的小孩站在布景前,小大人模样,一脸严肃。
自出事那天起,母亲李慧就已精神失常,几天时间几乎不眠不食,精神像紧绷的弦一样亢奋,随时可断。她一会儿喊着“我的孩子没有死”!冲出屋子,一会儿又看似平静地进来说:“他为啥要杀我孩子?”
为啥?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禹州官方消息称,据嫌疑人耿某供述,当天下午,“耿某将刘恒叫到自己家中看动画片,其间,二人发生口角,耿某持啤酒瓶、剪刀等作案工具将其杀害。”死者的亲属说,死者右眼被挖掉,身体多处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天,耿某和刘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促使其下此毒手,从目前警方公布的案情中,我们还很难找到“准确”答案,记者试图就各种疑问向警方求证,被禹州警方婉拒。他们称,案件在侦破中,暂时不便透露,将尽快就案件中公众所关心的疑点进行官方公布。
9月24日,刘恒离开人世第5天,小区内行人稀少,耿某家的大门上落着锁,褪色的春联仅剩一联“好运接来如意财”。
禹州市殡仪馆内,刘海洋的头贴在墙壁上,磕得咚咚作响,案情尚无定论,小孩也无法入土为安,“遗体停放在殡仪馆,一天还要交300元的费用”。
25日,禹州市公安局宣传科科长张汇涛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称,“至于眼睛被挖,被砍100多刀的说法,目前正在进行法医鉴定,现在还不能确认”。(记者 王战龙 禹州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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