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杨姣摄
“村子里的人很少读书，更别说家中有藏书了，即使有，也一定是教辅。”云南大学在读博士莫力为了了解造纸技术，在云南省临沧耿马县的芒团村已经待了1个多月。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里几乎没人看书。
直至今年3月，村子里唯一的可供大家借书、看书的农家书屋才建成。相较于对面的寺庙，这间建在花园之中的书屋十分冷清。
阅读不受重视的现象不仅存在于这一个村子。据中国新闻出版研究所第十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数据显示，我国农业居民年人均图书阅读量为3.11本，低于城市居民的5.62本。农民或农民工群体图书阅读率仅为29.9%，不及全国平均水平。
我国乡村阅读令人堪忧。如何缩短阅读的“城乡差距”？这不仅是莫力一个人的疑问。
青少年是生力军
“现在在乡村居住的都是老人与孩子。老人基本没有阅读需求，有阅读需求的主要是青少年。”民间教育公益组织“立人乡村图书馆”的总干事李英强如是说。
今年20岁的蔡小伟出生在湖北省的一个村子中。在购书不便的乡村，图书馆成为孩子们唯一的“书房”。“人们很容易想象一个图书馆的价值，却往往低估了"图书馆"3个字对乡村的含义。”在蔡小伟看来，乡村孩子的视野总是被那些大山挡住，但书籍却帮助他们穿越阻碍。
蔡小伟的成长记忆都和图书馆有关。“它让我意识到在我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我开始问一些问题，开始有了一个朦胧的追求。”
尽管乡村青少年对书的阅读兴致很高，但可供他们选择的书籍相较城市的青少年，却相对有限。莫力观察到，在芒团村的农家书屋里，少有经典读物，更多的是印着美人图案的通俗读物、言情小说。
城市与乡村，阅读口味趋同
乡村阅读条件不及城市，不过，这些孩子却与城市的孩子对挑选书籍的口味一致。
山西省晋城市泽州县李寨乡李寨中学志翔图书馆公布的5月月报统计表明：借阅最多的书分别是《爆笑校园》、《好想回到小时候》、《小时候》，而最受欢迎的作家则是饶雪漫、郭敬明、郑渊洁。由此可见，青春、校园文学、漫画最受同学追捧。
李英强认为：“这类作品写出青少年最关心的生活，符合他们的心理需求，因此，无论在城市还是在乡村，这都是青少年阅读的主流。”
此外，网络阅读、手机阅读也渗透进乡村当中。在一些较为富裕的农村，上网已不再是难事，许多青少年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网吧，而他们是否通过网络进行阅读则不得而知。
买书借书看书同样难
不容忽视的是，2012年，未成年人人均图书阅读量城乡差距较为明显，据第十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数据表明：居住在城市的未成年人人均图书阅读量显著高于居住在农村的未成年人，其中14~17周岁青少年群体的人均图书阅读量城乡差距最大，分别是11.86和7.51。
“如果加上网络阅读、手机阅读，差距就更大。这种差距在大学中显现得十分明显。乡村的小孩的视野、知识面、获取信息的能力与城市的孩子差距较大。”这是李英强的观察。
购书难是一大客观因素。据莫力说，离芒团最近的一间书店在耿马县，这间原本就不大的书店竟有一半面积被隔出来成为杂货铺，往往是买杂货的都比来书店的顾客多。
阅读调查数据显示，城镇居民距最近购书点的平均距离为1.83公里，农村居民距最近购书点的平均距离为4.91公里。看似只有3公里的差距，实则极大制约了农村青少年的读书需求。
“的确现在县城以下的地方都没有书店，没有真正阅读的场所。即使有农家书屋，绝大多数借阅起来也并不方便。”李英强认为，即使在所有村里都开书店，也不会有太多人在那儿买书，因为许多青壮年已不在农村生活，学生们又都在学校里寄宿。
在李英强看来，造成阅读差距的主要原因是：这些青少年旺盛的阅读欲望，在乡村环境中被压制。生长在农村的李英强对这一点有切身感受：“如果一个孩子在家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看教材以外的"闲书"，就会受到家长的指责，更何况他并没有多少"闲书"可看。”
这种压制不光存在于家庭，学校亦是如此。有一位乡村图书馆的志愿者写下自己的体会：大多的老师是支持阅读的，但有少数老师不提倡学生进行课外阅读，担心课外阅读占用了学生的学习时间。
买书与看书都是一种奢侈，他担心，长此以往，孩子们会对阅读失去兴趣。
好书得送给最需要的读者
满足乡村少年阅读需求是解决阅读鸿沟的首要问题。
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辑李师东表示，作为一个出版人，他的困惑是：好书送不到真正需要它的读者手中，比如这些生活在乡村中的青少年。
为了符合农家书屋采购的实际情况，出版社注重装帧及图书品质，同时，定价也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据李师东介绍：“我们对这些图书的定价都在20元左右，农家书屋的采购不超过3.8折，希望能让农村的青少年有书可看。
除了考虑到品质及价格外，图书内容更加重要。
“我们更希望把经典读物推荐给孩子们，并且在编排上，适合他们的阅读习惯，其内容要适合他们所处的年龄段所能接受的范围。”李师东说。
除了保证孩子们有书可看，李英强强调，应该给他们更多的阅读时间：“乡村孩子自由支配的阅读时间很少。关键是，从学校到家庭，似乎都意识不到阅读的重要性。”李英强建议，学校应该留出专门时间供孩子们阅读，鼓励他们走进图书馆。
第十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数据中提到，农村居民对读书活动/读书节的呼声要高于城市居民。农村居民中认为当地有关部门应当举办读书活动/读书节的比例高达73.2%，城市居民为65.6%。李师东认为，这一需求与乡村的生活节奏有关系，“他们的生活节奏较缓慢，且文化生活不甚丰富”。
为了提高孩子们阅读的积极性，立人乡村图书馆就常常举办与读书相关的活动，包括读书会、作文比赛等，有人发现，在比赛中，表现优异的农村孩子往往是图书馆的常客，足以见得，课外阅读不是一件“不务正业”之事。
作者：张黎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