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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儿智障妻子精神分裂 男子担心惹祸铁链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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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蜷在床头,20岁的智障儿黄捷会时不时地用手揪自己的嘴唇;或双手捂在脸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或眼睛死盯着一个角落,过好一会儿才转移目光。蜷了半天,他动了动身子,头靠床边的一面墙,脚蹬在对面的墙上,尽管墙上都是他糊的粪便。他一动,脖子上的铁链就会发出“哗哗”的声音,很清脆。在这个家里,唯一健康的人就是王登付,妻子黄爱武有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强迫症,小儿子王业也有智力障碍,他们的生活像一团乱麻,王登付心里所想的也只是“过一天,算一天”,他不能想未来,“也许只能会更糟”。

  担心儿子惹祸用铁链锁住脖子

  4月23日9点,江淮晨报记者第二次踏入这个位于合肥永和公寓廉租房的家庭。此时大儿子黄捷在屋里一个狭长的通道里来回跑,嘴里一直发出“哒哒、呜呜、嘶嘶”的声音,有时会向记者挥起手,此时只要王登付一说他,他就放下手,靠在墙上不再吭声。

  到了中午时分,王登付要做饭了。“都没有吃早饭,中饭要做多一点。”自从四五年前,黄捷的外婆生病后,王登付就不怎么外出工作了,为了省饭钱,这家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肥肉炼成油炒黄瓜很香,孩子们吃得欢。”王登付说出中午要做的菜。

  不过做饭前,王登付例行要做的,是把还在乱跑的黄捷带到那个满是粪便的房间内。王登付让黄捷站在床上,拿起封着钢丝网的窗子边上的铁链,围着黄捷的脖子绕了一圈,再用锁头锁住。整个过程中,黄捷没有一丝的挣扎,王登付和妻子黄爱武说,“他早已习惯了”。被锁住以后,黄捷或躺或坐在床上,玩着自己的手。

  “我出去买菜、做饭时,都要把他锁起来,不锁住他就可能乱跑惹祸。”王登付口中的“惹祸”,是怕黄捷自残以及打砸家里的东西,“你看,凡是可以伤到他们的东西我都锁在柜子里了。”王登付说,装了几个鸡蛋的冰箱也被铁链锁住了。

  “有时候一不留神,小捷就不见了。”王登付回忆,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秋天,黄捷跑出家门,他找了一夜,最终在小庙收费站找到了黄捷。

  锁住黄捷后,王登付拿起卧室床腿上一个布条搓成的绳子说,“以前用这个绳子拴了四五年,两三年前,绳子拴了他就会挣开,我就买了这个锁电动车的铁链。”现在这根油迹斑斑的绳子成了拴小儿子王业的工具,“我们出去时,如果留王业在家,就用这个绳子绑住他。”

  两儿子智障妻子精神分裂

  王登付说话时,小儿子王业则在客厅的餐桌前玩一只玻璃杯,他脸上有五六个血口子,“都是他自己抓的”。这个母亲口中绰号为“小兔子”的17岁少年,一会儿抓抓脖子,一会儿挠挠脚,还时不时地提溜裤子

  两个孩子的妈妈黄爱武则坐在沙发前的一个凳子上,笑着看两个跑来跑去的孩子。17岁因为高考受刺激而患了精神分裂症的她,现在还患有抑郁症和强迫症。21岁时,黄爱武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怀上黄捷后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婚后,黄爱武过得并不好,她说,到现在也忘不了前夫把她打得嘴角流血的情景。离婚后,她认识了王登付,两个人婚后生下了王业。

  黄爱武只要一犯病,就爱在卧室里的墙上写字,在她最近记录的生活流水账中写着:4月6日,我教小捷做家务。当记者问起,黄捷现在会做什么家务时,黄爱武一脸自豪地说:“他会开煤气灶开关,会打开水壶盖子,会自己倒水。”

  虽然觉得黄捷很聪明,但黄爱武坦言,“我更喜欢小兔子,王登付常常劝我,对两个孩子要一视同仁。”

  洗带粪便衣服铲墙上粪便

  妻子说话时,王登付正在阳台帮黄捷洗刚换下来的衣服,他把一件沾满了粪便的灰色上衣放进塑料大红盆里,泡了五分钟后,这个50岁的男人用手搓了起来,不一会儿,盆里的清水变成了浑浊的黄色。搓了一会儿,衣服上的黄印子还在,王登付拿起挂在水池边的塑料刷子,用力刷衣服,“小捷的衣服只能刷,搓是搓不掉的。”王登付抬起头说。

  看到衣服上的粪便,王登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感,“早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孩子每件衣服上基本都有粪便,一开始也会恶心也会吐,洗着洗着就不觉得脏了。”

  记者看到,黄捷的房间里有一个土黄色的塑料马桶,但黄捷还是把粪便糊得满墙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会瓦工技术的王登付都会用铲子铲掉墙面,然后再刷一层涂料。“我没有办法天天铲,铲的速度跟不上他糊的速度。”这个瘦削的高个男人无奈地说,墙上的粪便散发出恶臭的气味,而王登付拿着两把铲子,木然地铲着墙面,“铲之前要在墙上洒点水,墙面湿一点,能省点力。”

  社区一直帮助但力量有限

  说到未来,王登付一脸茫然,“过一天算一天吧,我今年50岁了,最多还能照顾他们十多年,我越来越老,孩子越来越有劲,我照顾不了他们时,谁来替我管他们?”

  目前,一家四口的生活开支主要靠每月1476元的低保金,还有各种补贴,“只够基本生活吧,我家属还要吃药。”两次采访中,王登付提到社区好几次,“我两个孩子没有身份证,是社区的人带着警察来家里照相,办的身份证。”

  “我们只能尽力帮助他们,但是我们力量也有限。”光明社区工作站站长邓成良说,自今年3月份起,黄爱武和两个孩子每人每月享有492元的低保金。这在光明社区乃至西园街道200多户低保家庭中,享受的低保金额都是最高的。另外,黄爱武每月还有精神残疾补贴100元。除了这些,因为黄爱武是失业工人,到其40岁后,每年还能得到失业困难补贴1000元左右。目前黄爱武和两个孩子的全民医保也是按照医疗救助政策由政府补贴购买的,“可以说只要是节假日有慰问金和慰问物品,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家人,平时我们社区工作人员还经常上门家访。”

  对话

  “孩子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记者:为什么用铁链锁住黄捷,是因为黄捷不是你亲生的吗?

  王登付:绝对不是这样,黄捷情况更加严重,你待在这五六个小时了,也能看到黄捷一直在跑来跑去,王业只是坐在那里自己玩。而且黄捷曾跑出去五六次,每次我都找得很辛苦。

  记者: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黄捷?

  王登付:我能放到哪里去呢?我不带他谁又能带他?他跑的时候,很多人劝我不要找了,说权当他死了,但是他没有死,他什么都不懂,我不找他良心上过不去。

  记者:锁住他们时,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王登付:孩子习惯了,我也习惯了。不锁我没有办法,孩子离开我的视线就有可能出事,只有锁住他们,我才放心点。

  记者:这样的生活,你绝望崩溃过吗?

  王登付:我没有绝望崩溃的资格。我年轻时爱喝酒,没有钱我就戒了,但是烟我实在戒不了。觉得日子难熬时,我就抽烟麻痹自己,让自己好过一点。

  记者:你有想过抛弃这母子三人吗?

  王登付:身边确实有朋友劝我走,让这娘仨自生自灭。我特别烦的时候,应该也这样想过吧,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走到哪里,他们也是我的孩子和老婆,我心里忘不掉,走到哪都没用。

  采写:晨报记者张琳琳通讯员王燕孔冬梅

  摄影:晨报记者卓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