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流中学曾被评为“中国名校”。 （资料图片）
新建的定安中学。海报集团全媒体中心记者 张茂 通讯员 卓昌斌 摄
嘉积中学素质教育不放松。图为该校舞蹈团学生在训练。本报记者 陈德雄 摄
一组令人深思的数据
15市县本科录取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琼中：17.69%；五指山：18.18%；白沙：24.56%；陵水：28.04%；乐东：30.81%；保亭：33.48%……
这一组自低向高排列的市县统计数据，是2013年各市县应届生本科录取率。
省考试局向媒体通报的数据显示，今年全省的本科录取率为55%。也就是说，琼中等15个市县今年高考应届高中生本科录取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海口市今年高考应届生的本科录取率超过了70%。
较高的高考本科录取率，吸引着其他市县的学子，纷纷涌入海口地区的学校。近年来，每逢七八月中招录取阶段，不少其他市县的家长费尽周折，将孩子送进海口的高中学校就读。
来自澄迈的一名家长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他儿子从初一开始就到海口就读，择校费3万元，每年生活费约8000元，租房约10000元，还有来回车费等，一年开销要比在家门口读书多花3万元。但送孩子到海口读书，在他的朋友圈里已成风气。“谁都送孩子去海口读书，我当然不能落后。”这位家长说。
“到了海口的高中就读，就相当于把孩子装进了上大学的‘保险柜’。我们作家长的，再苦再累也愿意。”来自琼海的另一名家长这样感叹道，他的女儿现在在海口一中读书。
当前，海口地区集中了一批教育质量较高的学校。如今在我省中招第一批录取的16所省一级学校中，其中海南中学、国兴中学、海南师范大学附中、海南华侨中学、海口市第一中学、海口实验中学、琼山中学等7所省一级学校均位于海口市。而有12个市县(不含三沙市)没有省一级学校。
相关统计数据显示，海口市2013年高考考生超过了1.1万人，占全省高考考生总人数5.6万人的1/5。如果加上位于海口市的海南中学、国兴中学、海师附中三所学校2013年超3000人参加高考，这个比例将上升到1/4。
可以说，海口已经成为省内不折不扣的高中教育“超级大市”。
一些日渐式微的名校
黄流中学、定安中学好生源流失，与名牌高校缘浅
黄流中学曾是“传奇”
已经年逾七旬的邢诒武老人，说起今天的黄流中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好教师、没有好学生，怎么可能重现曾经的辉煌。
曾担任黄流中学校长的邢诒武，因为不久前的一场病，听力大不如前，需要记者将问题写在笔记本上给他看。
“我们黄流地区一直以来都有读书的好传统，但是从外省来的中学老师，不少待两三年就走了。”邢诒武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很多本地孩子都不想在学校读书，学校要想办好，真是太难了。
在1980年代乃至1990年代，黄流中学是我省中学教育的一块招牌。“在许多全省教育工作经验会，黄流中学的校长和老师经常受邀登台发言。”说起当年，邢诒武的脸上洋溢起自豪的喜悦之色。
用“传奇”两个字来概括黄流中学的过去，一点都不过分。
这所乡镇中学，培养出了语言学家邢福义、北大物理系教授邢峰、国家一级作曲家倪承为等一大批各界英才；这所乡镇中学，1990年代初就被国家教委列为“中国名校”……
1958年，黄流中学创办高中，1964年第四届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考生颜献忠考取北大数学系。除颜献忠外，还有3名考生被录取，3名考生被中山医学院录取，3名考生被华南工学院录取。高考录取率达60%。
1965年高考，黄流中学考生邢峰被北大物理系录取，另有7名学生分别考取中山大学、华南工学院。高考录取率达75%。
1987年高考，黄流中学学生陈运平考取北大地质系。
尽管多次提出重现辉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黄流中学与鼎盛时期相比，已经无可奈何地衰落了。
“1990年代取消黄流中学的县重点中学，是学校发展的一个转折点。1997年开始的教师回广东和1998年开始的教师竞岗分流，更使学校失血。教学设备设施的欠缺，优秀教师流失，好的生源留不住，就造成了学校发展恶性循环。”黄流中学一位相关负责人说。
以今年中招为例，文昌中学面向本市县招生的分数线高达703分，而黄流中学面向本市县的分数线则仅仅超过500分。
定安中学“辉煌不继”
其实，不仅是黄流中学，省内还有一些曾经“学风良好、成绩优异”的市县中学“辉煌不继”，其中以定安中学最为明显。
定安中学历来为全县贤人、青少年集中教学之所，人才辈出，薪火相传，其前身为明嘉靖年间尚书王弘诲始创的尚友书院，历经数百年，文化潜藏深厚。
定安中学在上世纪有着比较好的教学质量，1980年代至1990年代初，经常有考生考入、等名牌大学。1995届毕业生更是创造了一次“集体辉煌”，学校最高分名列全省第3名。全省前100名中，来自定安中学的考生占据了7席。学生考取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知名学校。
1990年代中期以后，定安中学开始逐渐衰落。1990年中期至今，只有1名学生考入清华大学。
定安中学近两年每年800多名学生参加高考。去年700分以上7人，2013年700分以上只有3人。
如今，定安中学对于县域内的优质生源吸引力不大。比如今年中招，定安县700分以上142人，最后只有18人录取到定安中学，全县前20名中只录取到了1人。
由于种种原因，定安中学在1990年代中期之后的10年间，没有引进一名教师。而与此同时，一些比较优秀的老师却纷纷调走。“当时定安中学的老师月工资只有300元。而国兴中学、海南侨中、海口市第一中学高中正在扩招，除了基本工资外，对老师开出了补贴、奖励等承诺。”一名在定安中学工作了20 年的老师告诉记者。
儋州一中曾名噪一时
还有一所中学和黄流中学、定安中学一样，都曾名噪一时。它就是儋州市第一中学。
儋州市第一中学1980年代至1990年代初期，陆续有学子考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名校。当时一度排在海南中学、海南华侨中学之后，和文昌中学进行抗衡。
然而，在1993年，考生张应瑜考入清华大学之后，该校20年时间与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无缘。以2006至2009年为例，4年没有一名考生800分以上，700分以上的考生分别只有10名、25名、9名。
不过可喜的是，儋州第一中学通过引进优质师资力量，这一状况开始有所改变。
问因 区位与师资渐成劣势
对于部分市县名校的今不如昔，有人将原因归结于区位。黄流中学位于黄流镇，在人才纷纷向大城市流动的时代背景下，黄流镇的吸引力显然远不如海口这样的省会城市；定安中学毗邻海口，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其优质师资容易被发现并且“撬走”……
不过，这样的分析显然不能解释文昌中学、琼海嘉积中学为何可以“例外”—同样是市县中学，但其教学质量、群众口碑，多年来一直可与海南中学、海南华侨中学等学校“分庭抗礼”。
有人曾总结，华侨投资，政府出钱，建设校园硬件，改善教师待遇，吸引优秀师资，是文昌、琼海两市教育发展的共同经验。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海口不断加大教育投入力度，并积极引进省外优质教育资源，生源竞争力愈来愈强。比如，已在学生家长中树立起口碑的湖南师大附中海口中学，今年第一次招生的华中师大海南附中。相比之下，市县名校的竞争力相形见拙，对学生的吸引力不大，自然难以吸收到好生源。
一种令人尴尬的失衡
三亚文昌琼海一所中学一家独大
细细梳理海南教育格局，其实不难发现：除了海口地区的“一家独大”、三沙尚无基础教育配置的布局之外，其他市县的中小学教育的整体发展，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教育失衡之痛”。不仅在全省范围，就在当地市县，也存在着教育资源失衡的情况。
以三亚市为例，三亚市第一中学2013年应届生高考人数为1272人，本科提前批以及本科一二三批累计录取1000人，本科录取率达到惊人的78.62%，高于全省平均数23个百分点。但是三亚全市的本科录取率为何只有49.85%？“这被拉下的百分点，显然就是平均给了三亚的其他学校。”三亚市教育部门有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此外，文昌、琼海两市也存在类似的情况：文昌中学1263名2013年应届高考考生中，本科提前批以及本科一二三批累计录取1147人，本科录取率超过90%，高出全省平均数35个百分点。而文昌全市的本科录取率为60.24%，仅高出全省平均数5个百分点；嘉积中学1319名2013年应届高考考生中，本科提前批以及本科一二三批累计录取1028人，本科录取率达到77.94%，高出全省平均数22个百分点，但是琼海全市的本科录取率为55.67%，刚好和全省平均数相当。
正如其他社会资源不均衡一般，教育资源在省域范围内的不均衡，同样会引发一系列相应的社会问题。
一些令人振奋的改变
儋州保亭引入“外援”“内援”激活一潭死水
市县教育特别是高中教育，除了一直保持较高水准的文昌中学、嘉积中学之外，近年来亦有走上坡路的代表性学校。
今年6月，高考放榜之后，儋州、保亭两地的成绩最为瞩目：在儋州，800分以上（含会考分）的有6人，700分以上的有134人，来自儋州市第一中学的考生曾兆妹更是以总分892分名列全省第七，被清华大学录取；在保亭，5名学生突破700分，最高分746分，超过一本线的考生有56人，保亭一举摆脱了多年高考成绩全省后三名的尴尬位置。
如果说儋州市第一中学、儋州市第二中学分别是被湖南明德中学、四川绵阳南山中学托管，是借助了“外援”的力量，保亭中学、三亚市第一中学的高考成绩进步，则是完全省内“内援”的功劳。
“明德中学托管学校3年，对于学校最大的改变，就是将老师听课、教案检查、布置作业情况等实现了制度化，开始的时候是老师被动地做，到后来就是主动做好。”儋州市第一中学教研室副主任谢克燕老师说。
2011年7月，在保亭县委县政府的力邀下，省教育厅下派省教育研究培训院干部苏盛葵挂职保亭教育局局长，随后在保亭展开了一系列的教育改革。2012年1月，省农垦中学教研科副科长伍四明出任保亭中学校长，之后保亭方面又从省外陆续引进了多名骨干教师。曾经一潭死水的保亭教育，开始被激活。
更早前，2010年5月，时任海口长流中学校长万辉到三亚市第一中学担任校长。今年，三亚市第一中学取得本科提前批以及本科一二三批累计录取1000人的成绩，令人为之侧目。
如何布局更多的市县优质教育资源，不少地方已经在想办法。
今年中招，在第一批招生的省一级学校规模正式“扩军”：在诸多市县省一级学校尚为空白的当下，文昌已经有了第二所省一级学校文昌市华侨中学。
陵水投资3亿元与百年老校中央民大附中合办分校，今年9月开始招生。2012年5月，万宁市投资3亿元，与北京师范大学合作，兴办北师大万宁附中，学校当年9月开始招生，办学一年倍受欢迎。
一次观点碰撞的探讨
师资
如何引进并留住好老师
“择校的实质是择师。”针对家长和学生一窝蜂地在海口地区择校，谢克燕老师分析，市县教育的整体发展格局要跨上台阶，重点是需要引进和培养一批业务精湛的教师，并且想办法留住他们，比如切实提高他们的待遇。
“引进师资之后，不是简单地放在学校等其发挥作用，而是要通过优秀师资的带动，将日常的教学研究和教学方法搞起来。”谢克燕老师说，当前市县学校的日常教研活动不足，正是办学中最大的短板。“这样一来，有才华的老师会在这样的环境中‘泯然众人’，或者另寻他地。”
今年，屯昌县拿出120万元聘请国家关工委教育专家委员指导中心副主任、全国教育十大英才冯恩洪、万玉霞等10名专家，为屯昌教育把脉，在屯昌中学开展“分层教学”，在屯昌思源学校开展“分组教学”，在向阳小学开展“阳光教育”等高效课堂教学模式。
生源
能否用制度留住尖子生
“除了我们在引进和建设优质师资上下功夫之外，我们希望招生部门在优质生源的保留上进行制度安排。”琼南一少数民族自治县教育部门负责人向记者抱怨：以中招为例，省一级学校可以在全省范围内“掐尖”，而市县学校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尖子生被挖走。“我希望可以通过制度设计，将更多的优质生源留在市县学校。”
不过，对于上述的观点，海南天泽律师事务所律师谢文平提出了不同意见。在目前学生和教师自由流动的环境下，市县学校很难吸引高水平的高中学生和教师，所以市县的中学在高考上很难与省重点中学竞争。她认为，市县学校应该把重点放在小学生和初中生的培养上，让市县学校成为向省重点中学输送高材生的重要基地。
谢文平说，教育均衡发展追求的最终目标应是各个学校高水平地“齐步走”，而绝不是低水平地“一刀切”。优质教育资源有存在的必要，长远目标还是要建立更多的优质资源，扩大优质教育资源的覆盖面，惠及更多的孩子。
管理
规范教学能否带来改变
省教育研究培训院副院长吴益认为，做好学校的教学、管理常规就是“王道”。当前部分市县学校的学校管理和学习风气，有着比较大的提升空间。
如今已就任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教育局局长的伍四明对记者表示，对于保亭中学的管理来说，谈不上是非常重大的改革，只是在学校建立起规范的教学常规，要求学生认真学习和做练习，另外抓好学校的管理秩序。
吴益认为，一些市县学校之所以教学质量相对较弱，主要是没有建立起规范的教学常规。如果能有外来的力量帮助建立规范的课堂教学常规、井然的校园秩序，那么学校实现提高教学质量，将水到渠成。
本报记者 郭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