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至7月,我作为北京联合大学的一名赴台交换生,在台湾建国科技大学进行交换学习。
我的老师知道我要去台湾做交换生,激动地跟我说:“培峰,到了台湾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人家的教学方式,好好感受一下人家的教学环境,对你很有好处。”在台期间,每当我和大陆的朋友QQ聊天,他们不约而同问道:“台湾的教学环境是不是比咱们的好,是不是有好多不一样的地方?”
心底里我们都有种感觉,似乎台湾的教育教学理应和欧美极为相似。但现在我回想起来,闪现在眼前的,是和我们一样的班级授课环境,几十个同学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里听任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述自己的PPT,台生们也只有在老师的启发下才尝试着回答问题,很多时候当老师津津有味地讲述知识时,他们一样低着头点触着智能手机的屏幕,师生之间少了些互动,上课气氛自然就沉闷。
然而两岸的教育观念还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说,台湾的教学尤其注重实践。
以我就读的台湾建国科技大学为例,学校有一门公共必修课叫《生活通识》,课程的内容包含“插花、园艺、泡茶、煮咖啡、修马桶、交际礼仪、按摩和 护肤”等生活类知识,每一模块的讲师都是从校外聘请的专业老师。这是全校学生在大学期间必须要完成的科目,所以,当学生走出校门后,基本上都是一名合格的家庭“主男”或“主妇”。
台湾教育的重实践,还表现在学校的授课体系上。比如,在建国科大,老师中有很多是一线的企业家。以我所选的一门课程《创新事业管理》为例,16周的课时中有12周课时都是任课老师邀请的创业成功者,台生称他们为企业家老师。我们的期末汇报就是为他们做一些真实的市场营销或调查案例。当然了,老师说,只有这样,我们学生才能知道社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和技能。
台湾教育重实践也表现在学校对学生的专业培养目标上。有母校老师委托我去台湾师范大学公民教育与活动领导学系,参观该系的专业开设情况,该系老师谈到了他们在培养学生上的一些思路。由于公领系的学生毕业后一般都去台湾的国小工作,所以该系就按照台湾教育部门制定的“全台中小学教育教学规划纲要”来制定自己的专业培养计划,换句话说,台湾的小学生需要什么样的技能和知识,大学部分就培养出孩子们所需要的老师。
还有,全台的高校几乎都开设一门课程叫“劳作教育”,主要针对大一的入学新生,课程开设为一学年,为学校的零学分必修课。课程的内容就更让人匪夷所思,在学校没有专门的保洁人员的情况下,学生要负责包括刷马桶、扫厕所在内的所有保洁工作,更不用说校园大扫除、教室擦黑板之类的卫生保护了,学生们不能有怨言,因为这是他们毕业的前提。我们作为交换生也一样,在台期间每天也要刷公用马桶、扫厕所,我想大多数大陆生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劳动,情理上难以接受,不过到最后,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劳作实践已基本唤醒了我们爱护周围环境的意识,实践出来的东西委实远比“环境保护人人有责”的口号来得彻底。
另外,他们的重实践还表现在老师必须带领学生到企业参观,学校鼓励学生校外打工,学生广泛参加各种社会技能竞赛,等等。
我在台湾结交了一个台湾大学的朋友,叫阿祥。和他相识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创业卖小吃。回来后跟他再联系时,得知他的小吃店已经开业,想必生意应该会不错。
阿祥父母是台中某公司的老总,他毕业的时候更是有多家知名公司给他提供待遇不错的职位。我很不解他卖小吃的举动,他的回答是比较喜欢创业,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当我再问他会不会被身边的朋友误解,他的回答更让我震惊,他说:“小吃创业和大公司给的offer没什么不同,只是大家工作的领域不同罢了。”
我在建国科大有一个夜间部的同学阿弘。由于白天要上班,所以他只能晚上来校上课。有天晚上,我看到他一副疲惫的模样,就含蓄地问他从事什么工作,问得特别小心。不过他却扯着嗓门回答说:“我在某某超市做仓库保管员啊,我的工作内容……”在说到“仓库保管员”时,他的音量明显提高了好几倍。我不能理解“仓库保管员”这个职位在他公司有多重要,但我坚定无疑地知道:他们每一个人所从事的工作,都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和肯定。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型人才,难道非要做面子职位吗?
像阿祥和阿弘有这样的心态,也许源于他们的社会大背景,也许源于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管怎样,他们都很务实,敢于从小事、从基层做起。